林妙可的尴尬人生,该如何解释

2017-02-20 16:36 来源于:腾讯娱乐 评论: -


就像春晚已经沦为尴尬晚,大家年年对春晚表示厌倦,但春晚的尴尬永不变。一个国家的年度综艺盛会基本和奥运会一样,举国之力,全民精萃,所以不是技艺水准的问题,是审美和价值观的问题。它其实相当有民众基础,就是为国民量身打造。

所以如今批评林妙可或许就是批评我们自己,还好我们终于有自我批判的勇气了。林妙可是怎么红的?奥运会上假唱的红衣女孩,现在说她眼神乱飞矫情作态,可在当时那就是全民审美下诞生的代言人。

一个最可以代表中国文艺水准的总导演先是替全国人民认同了假的价值,然后当着全世界的面瞒天过海奉献了一场假唱。假装到今天,只把矛头对准未成年的林妙可相当不公平。

那场盛会提供给国民的就是一个拼命张大嘴巴却无法发出声音的林妙可,到今天林妙可仍然是那个发不出声音的人。


林妙可


林妙可现在的处境可怜无助,是因为现在大家已经开始发现了个性化的真实的可贵,开始厌倦做作和假嗓子,甚至大家对“讨好”已经不买帐了。几近成年的林妙可,如果想重归质朴,还需要走一段漫长的自我寻回的道路。

一些女童星都会有基本的标配,首先要有一个絮叨、自足的母亲,对孩子的天赋过份夸大,所有鸡毛蒜皮的琐事都视作星质的潜在。一些基础的才艺能力在这些母亲眼里都是奇迹般地存在,而且她们特别乐于在众目睽睽下积极赞美孩子,而孩子也在场,这才最难看。这种行为就和当众人面打骂孩子一样缺乏教养。

其次这个女童必须既扮演天真又扮演成熟,在母亲的暗示或调教下,她做出这番姿态已经是不由自主。林妙可为什么从小就身体扭来扭去?大概在潜意识里她也感到不自在。这类女童星幼年时打扮得花枝招展,蝴蝶结公主裙羊角辫,一过十五岁却马上打扮得如同中年妇女,风衣丝巾小高跟,烫了发尾,拎着小包,举止很世故但脸上又习惯性地作无辜状。

为什么观众一看到林妙可就犯尴尬症呢,因为一个人正常的成长周期表在这个女孩身上是混乱的,她既没童年又没少女期。是谁剥夺的呢,除了她的母亲,还有她母亲要她讨好和取悦的整个社会。

缺乏正常的成长顺序也不只是在演艺界,到小学生中学生里观察,仍然可见到被父母剥夺了自在灵魂的木偶人。曾经跟一个好友的舅舅一家吃饭,他舅舅一家都是小学教师,家庭教育向来以严肃自律为傲,惊悚的是这一家人的穿着打扮都似八十年代,手织的大棒针毛衣,肩膀袖子宽大,的确良衬衫,带有笔挺裤线的大腰身裤子,风尘仆仆的皮鞋。

那仅有十三岁的表妹梳着一个粗长的纹丝不乱的麻花辫子,手织粉毛衣胸前缀着一串串精心编织的毛线立体葡萄,语气作派透出的是中年人的气质,但谈话内容又相当做作幼稚,她说:我没有朋友,一个朋友也没有,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父母。然后将目光投向母亲,她母亲果然回报以赞许,接着便开始大肆夸奖孩子——从不出门玩,会唱许多歌(学校音乐课本上的所有歌),朴素、俭省、会做家务。少女默默听着,脸上是微微的笑意。

但我却只觉得时间凝固,我像一个无意穿越到八十年代的家庭餐桌上的外来客,为我过的自由不羁的生活感到难安。她父母对她的目光是殷切的注目,但她却有着和年纪不相符的粗糙的皮肤和无神的眼睛,越是夸夸其谈,就越觉得她行将就木。


林妙可香港参观杜莎夫人蜡像馆


在一个成年人脸上发现如孩童的娇羞顾盼,就像在孩子脸上发现成年人的老成持重一样,你会感觉这个人是不是受诅咒了?什么时候能驱走那些被常年强行加持在身上的恶符?什么时候她的母亲能把她还给她自己?当还给她的时候,她还能找到自己多少?

林妙可的忸怩作态令人不适,但没有伤害旁人,我们可能更难以面对的是,从社会到家庭教育在一个人身上产生的不可逆的恶果。林妙可分明是一个悲剧型的人物, 因为所有的攻击和嘲笑是她一个人承受,她母亲依然无辜,依然伟大,依然在一个获得注目的女儿背后享受着成功的乐趣。

但是她母亲只会在女儿受伤害的时候出来痛诉委屈,如果连名利至上的演艺圈的人都早看不惯,早有对林妙可的忠告,她母亲可曾听得进去?有过一瞬间的反思?一个出生在六十年代的普通中国人,除非在成年后有自我意识上的觉醒,否则都很难走出成长期所受的审美趣味和价值取向。

在一个必须把个性化磨灭,掩藏自我,四处都是口号标语和抱持着假大空的生活目标的年代里成长,她很可能会将自己的思维习惯和成功标准加诸给年幼的孩子。在一个孩童必须早熟的年代里,她也是被剥夺了成长期的人,能给孩子的教育也只能是一种向成人讨好的教育。只是在她并没有发觉时代已经变化,有一部分人已经不在这样的认知范围里了。

讨好式的人格在成年后必定深受其害,在一个假想的群体对象里必定有不同经验不同个性的人。换句话说,不是每个人都容易被一种方式取悦,惯性地取悦他人必定造成人格上的混乱,你会发现在群体里试图招每个人喜欢的人,最后就成了最令人讨厌的人。

什么时候能意识到“不完美”的真,比看似完美的假装更具有说服力,林妙可和她的母亲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但“假”的惯性是积习,会成为一种不由自主,除非林妙可避走他乡到一个完全不需取悦于人的社会中去脱胎换骨。

我的好朋友唱歌非常动人有感染力,但是她说从童年开始,每次她唱歌母亲都迫不及待地在旁边说:用假嗓子唱!用假声!你那真声难听死了,你怎么就学不会用假嗓子呢?于是年轻时作为单位文艺骨干的母亲为她示范,用类似黄梅戏那样的嗓音绝不破音地唱一切歌曲。

她意识到母亲在唱歌这件事情上仍然活在一个旧时代里,一个不得有半点纰漏,尽力塑造一个完人的时代里。还好因为她比较笨,始终没能掌握假音,现在每逢她高兴地唱歌时她母亲就抱怨道:如果当时听我的,你是不是早就当歌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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